我曾在美国中西部一间二十四小时自助洗衣房,斩杀线降临的现场,外国自助洗衣店

【本文来自《斩杀线下的流浪汉,是美利坚巨兽排泄的废渣》评论区,标题为小编添加】

我曾在美国中西部一间二十四小时自助洗衣房,见过它(斩杀线)降临的现场。凌晨三点,滚筒单调地轰鸣,热烘烘的蒸汽裹挟着漂白剂与织物腐朽的气味。一个白人男人蹲在塑料椅上,盯着一台滚筒里翻涌的衣物。那不是凝视,是计算。他脚边放着一个沃尔玛超市塑料袋,里面是他全部的家当。每一分钟烘干机的轰鸣,都在消耗他裤袋里硬币的寿命。他必须在最后一点热量耗尽前,为这堆湿漉漉的织物——他仅有的、体面的外壳——找到去处。否则,天亮后,他将带着一身潮气去求职,那潮气会像一道诏书,向所有潜在的雇主宣告:此人无家可归。那台轰响的烘干机,便是他此刻与“斩杀线”的狭窄边界。热风是他的盾牌,硬币是他的沙漏。这不是生活,这是与一种无形恐怖之物的贴身肉搏。

美国斩杀线的残酷,不在于斩落的迅疾,而在于它斩切之前的漫长凌迟。它是一套资本主义精心构筑的,精密的、文明的剥夺仪式。先是信用评分,那西方社会的“灵魂血值”,因一张意外账单而暴跌。于是,你无法租住像样的房子,只能挤进按日计费的汽车旅馆,租金是过去的两倍。你的车因一次小故障而趴窝,因付不起维修费而报废,于是你失去了通勤工具,也失去了作为“潜在可靠雇员”的资格。你开始依赖发薪日贷,那利息是捕兽夹,咬住便再难挣脱。每一步后退,便更深地滑向一个早已为你预备好的位置:一个需要被"处理"的麻烦。

最终你流落街头。至此,剥夺完成了最后一步,它从剥夺你的财产、你的机会,转为剥夺你的“地址”。没有地址,你便从社会关系的网格中脱落。你无法收到信件,无法被正式雇佣,无法获取社会服务。你成了一个纯粹的、游荡的物理存在,在市政系统的报表里,你将被记作一个需要“清理”的障碍。这时你才真正懂得,“斩杀线”斩断的,远不止生计。它斩断的是一个人与"文明"的连接。它将你从“活人”中放逐出去,抛入一个前社会的、近乎自然的赤裸状态。在那里,你连痛苦都失去了听众。

这就是斯奎奇大王画出的那条线。它不是疯子的臆想,是清醒者的测绘。他告诉我们的,是一个超级大国华丽袍子之下,被遮掩的克苏鲁般不可名状的身体、这副身体遍布的血腥巨口。这些巨口不会无谓的张开,只会无声地吞噬。而最令人心悸的是,美国斩杀线的两侧,并非简单的贫富。它的两侧,是“尚被系统计算的人”,与“已被系统注销的人”。是“还有资格痛苦的人”,与“痛苦已成为沉默底色的人”。

而街对面,角落里那个裹着所有衣物入睡的身影,在梦中或许正经历他最后一次坠落——穿过那条线,坠入一个连梦都无法抵达的、绝对的静默。那静默,才是“斩杀”完成后,最终的、也是唯一的回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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